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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战火纷飞的年代,我曾经多么幸运的听到了这么一则爱情故事。故事的女主角叫赵翠,男主角叫胡海。我想在很多少女心中,爱情是纯净而美好的,稍微有点曲折那叫做爱情小插曲,能给恋人带来甜蜜的回忆。但是我写的这段爱情,他们悲哀,但也永恒。
1937年鬼子打到我们的村子,将村子里的房子等物品烧毁抢光,女人成为鬼子的性用品,男人成为鬼子的奴隶。那个时代,中国的男女老少都过得战战兢兢,无时无刻不提防着鬼子的残害。但是我依旧记得我的好友赵翠,她说:“我什么都不怕。”
她是什么都不怕,因为她从事着底层的性行业。对于一个老熟的性从事者,她不仅不慌乱鬼子,她还明目张胆的“勾引”。作为一个20年的挚友,我理解她的所有。每当她来我家闲聊,总和我笑说着她接客时发生的各种怪事,我从最开始的抗拒听闻到最后也理性对待。在所有的谈笑中,我最为有印象的是她说她爱上了一个乞丐,说要给他生娃。我想所有听到这个事的人都会觉得翠儿又说笑了,但是当她用娇小的身体紧紧拥抱我,在我耳边哭泣的哽咽说她爱他时,我知道她这回是认真了。
翠儿说那个人叫胡海,是负责她那个区的清洁员,当时她说的很直白,说胡海就是个捡垃圾的。我问翠儿为什么会喜欢她口里面带有鄙视的清洁员,她说胡海对她好。我不知道这话是简单还是深刻,但是我懂得翠儿,她虽然喜欢很多人,但她没说她爱过。她说胡海对她好,便不是一般恋人之间的好。
1938年冬,鬼子们踏破每家的门槛,肆意地烧杀抢掠,将每家每户取暖的器物烧毁,将煤炭倒进冰冷的水里。村子里每个角落除了身体的寒冷,更有的是内心的冰冷和绝望。虽然我作为一名租界区的语文老师,但村里发生的一切,我也能身临其境。
翠儿冬天跑到我家来取暖,顺带把胡海也带来了。那是我第一次见胡海,浓眉大眼,黑黢黢的皮肤,身材瘦瘦小小,比翠儿稍微高大一点。他的眼睛很迷人,似乎很有故事,声音也格外磁柔。当我握手示好时,他礼貌而含蓄地拒绝了。翠儿说他手粗糙,怕磕碜了我的手。我望着胡海笑了笑,打趣地回应翠儿:“我和你们还怕磕碜啥?”
那个冬天翠儿常常带着胡海来看我,我与翠儿相识二十多年,胡海是翠儿第一个正式带到我面前的男人。翠儿常常和我说,从事着性职业,没有爱情没有亲情,稍微来点友情也就从我这能感受的到。我想没有多少人能真正地理解翠儿这类女人,除去她们床上的那些男人,她们心里的男人少的可怜,或许不是少,而是不敢将那些男人放到心里。而胡海是唯一一个让翠儿勇敢地放到心里的男人。
1939年除夕之夜,翠儿推开了楼里的事跑来与我喝酒谈心。那晚月亮很圆很亮,我与翠儿照旧坐在老屋檐上,虽然寒风吹得人刺骨地冷,但酒喝的人暖和也就没什么。我时不时看着翠儿两块扑红的脸颊,觉得非常可爱。那时翠儿已经三十岁了,我打趣地问翠儿:“死丫头,都三十多了,还不和胡海把婚结了。我还等着看你生娃给你娃取名字呢!”
翠儿提高了嗓子喊:“我都不急你急啥!这兵荒马乱的,怎么结婚!”
“哟,你还顾忌兵荒马乱啊?”
“肯定顾忌啊,要是拜堂进行一半鬼子打进来,你负责吗?”
“我只是认为你需要退出你的工作,好好和胡海过日子。我日日夜夜想着你能像一般的女人一样,正常的结婚生子过好日子。”
“我过得挺好。”
“有个人陪你你更好。”
“我突然不想连累他。”
“那你说好的给他生娃呢?”
“我生不了了。我有病。”
“神经病。不妨碍生娃。”
“梅毒。”
良久还是很久我不记得,我只知道后来我应该转移了话题,让她讲她和胡海的相识相遇相知,结果我觉得我做错了,因为翠儿说着说着便嚎啕大哭。
除夕之后,翠儿还是常来看我。我们都不提起那晚发生的一切,似乎都用喝醉了来逃避话题。直到1940年,翠儿病倒了,我才认真勇敢地面对她的病。
那个年代,医疗落后和人情冷漠让我知道世间爱着翠儿的人恐怕只有我和胡海。除去每周工作假期由我来照看翠儿,其余时间都是胡海在照看。他对翠儿的无微不至让我真正地体会到翠儿说的“他对我好”。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,翠儿身体并没有变好,反而越来越差。从翠儿的病痛中,我也亲身体验了病魔缠身的痛苦。那疲惫不堪的眼神和苍白的脸庞,那极瘦无力的身体,比起她曾经的风华美貌,让人心生悲痛。
1942年除夕之夜,翠儿在胡海的怀中逝去。我接到胡海的电话,前往翠儿家看她的遗体。去她家那一路上突然觉得寒风不嫌冷,黑夜不觉黑,只觉得心里郁闷,但无法言说哭泣。翠儿在胡海怀中逝去的很安详,认真地看她的脸,甚至看出她在笑。那淡淡的微笑让我明白那时的她肯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。
之后与胡海一起收集翠儿的遗物时,看到翠儿与胡海的合照。照片里传来温柔的爱情让我心生羡慕。胡海默默地从我手中拿走照片,一双迷人的眼睛凝视着照片里的翠儿良久良久。当时我无法继续站在他身旁,在离开他走向客厅时,听到身后响起一位男士的嘶哑哭声,那哭声的嘴里还说着:“翠儿,我的翠儿。”
那一刻,我不敢回头看,但我想他也和当时的我一样,将各自与翠儿的合照抱在胸前,伤心痛哭。
世间上爱情有很多,但卑微却永恒的爱少的可怜。此刻写下翠儿和胡海的爱情故事,以此来纪念我的挚友,纪念他们伟大的爱情。